清显

废墟之上重建新生

【马鹿】【卡黄】独活

  • 本文主马鹿 副卡黄  

  •  巨型ooc 雷者勿入 

  •  纯属虚构 如有巧合 真的是意外  

  •  全文约1W3K+   抽个时间看吧

    超级感谢 @家养憨憨 我们南风!笔芯❤️

    再次吐槽老福特垃圾排版



                                    



                                             一


   海里死了一个人。  

   是溺死的。  

   好像,连太阳出来的都比平时晚一些。 



                                            二  


  “大哥运气真好,今天赢得盆满钵满的。”赵粤不住地叹着气,眼睁睁地看着把几张钞票喜滋滋地收到钱包里。   

  “嘿嘿,还是得靠兄弟关照。”我抽了一张出来,放到赵粤面前,“行了,今天就不压榨你了,有福同享嘛。”    

  “大哥果然还是大哥啊,看那边,有个新来的,是你喜欢的类型。”赵粤挤眉弄眼的看着我,用手指了指吧台另一面的卡座。 

    一个带着卡其色贝雷帽的女孩子,被一群男男女女推搡着,满脸的痛苦神情,偏偏不肯哭出来。随手指了指,“那就一杯长岛冰茶。”飞快地把酒水单丢给别人,旁边几个男孩子不怀好意地相视一笑。 

  “没关系啊朵朵,分就分了,赶紧来体验一下单身生活,我们以前怎么拉你来酒吧你都不肯呢,今天好好玩一玩,说不定即是分手第一天又是另一段爱情的开始呢。”几个女孩子不住地安慰着她。

   一看就是个freshman,第一次来,糊里糊涂地就点了看起来最正常的长岛冰茶,明明是极烈的酒却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安全感。   

   我敲了敲桌子,对着赵粤说道;“给她换杯柳橙汁吧。”今天心情好,就当是做做好事了。   

“你这是真看上了还是来砸我的场子的啊!”赵粤笑着抱怨,停下了倒朗姆酒的手,端了一杯橙汁给我,“你去,我可不管。”

   我作势要打她,端起了橙汁,推到她面前,“喝完就快点回家,小妹妹。”我着重强调了最后三个字。   

  她抬起头,眼里是未落的泪水,像是无辜受伤的幼兽,天真的样子不堪一击,她的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和模模糊糊的印象有几分相似,带着多年前的雨水氤氲到现在的面前。   

 “你凭什么管我?”眼神是说不出的倔强,她咬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你在这里出了事我们要负责的。”我不动声色地对上她的双眼。  

 “不用,我不要人负责,去他妈的负责。”她同行的伙伴不满的很,我也懒得再管,去他妈的,自己找死啊,关我屁事,我心里暗暗骂了几句,坐回了吧台,生气地在椅子上扭动了几下。   

  “撩妹失败?”赵粤挑了挑眉。 

  “是解救失足少女失败,人家甘心找死,他妈的。”我骂了句脏话,摊了摊手,表示无奈。 

    赵粤没再说什么,转头做好了刚才的长岛冰茶,笑眯眯地又端了过去。还不忘搭个话茬,“哟,pocky game啊,好好玩。”

     谁都看得出来那几个男生做了手脚,刚才那个女孩子连连落败,无奈地苦笑了几下。   

“来吧朵朵,选一个吧。”一个女孩子抽出一根递给她,坏笑的补充道,“一定要小于一厘米才行哦,不然就喝光面前的长岛冰茶哦。”

     她一下子涨红了脸,犹犹豫豫地接过来。几个男孩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去一样看着她。   

  “我喝。”然后仰头喝光了一整杯的长岛冰茶。  

   “好了,游戏结束了,小朋友赶紧回家吧。一天天的,烦也烦死了。”我在她面前倒了倒空了的酒杯,对她挥了挥手,一行人大概也感到无趣,商量着要离开。   

  我转过身去,好像感到了背后的目光灼灼。   

  我有点醉了。 


                                          三 

 

  从小我就被干爹教导,我们这种人的生命里是不需要太阳的,我们行走在永恒的长夜里,连一丝的阳光都显得累赘,温暖摇摇晃晃的洒下来,我们就是稻草,最后只能看得见一堆灰烬。

   叮铃铃,手机铃声这时候好巧不巧地响了起来,我把手枪随手插到了腰带里,刚刚开过一枪,枪膛微微带着点余温,地上的人四仰八叉的朝着天,脸上带着惊恐不解的神情,死人就是一摊烂肉,不管是谁都一样,和城外屠宰场每天运送的现宰猪肉没有什么区别。

  黄婷婷。   屏幕上闪着三个大字。   

“这么厉害?算好我的时间了啊?”我把手机用脸和肩膀夹着,从桌子上随手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脸上溅出来的血。  

 “你今天有活?干爹没和我说啊?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出来喝一杯。”黄婷婷说话一向带着点口音,软糯的语气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要不是从小就认识她,我大概也会被她骗的团团转。  

 “旧爱邀约我怎么能拒绝呢?”我微微在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音调微微扬起,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调情。  

 “去你的吧!多少年前的事还说个不停,行了,今晚老地方见吧。”她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我就是喜欢看她直来直去百口莫辩的样子,现在她坦坦荡荡的倒是没意思了。

   我吹了声口哨,“行了,我还有事要忙,那就拜拜了您呐!”北方呆久了,我一个上海人的口音都被带跑偏了,只有黄婷婷还是顽固地操着一口南京口音,也不知道在坚守个什么劲。  

   我丢了火机点燃了房间,头也不回的走下去,发了个短讯给干爹,“一切顺利。”看着火焰逐渐笼罩了整个房间,消防车才徒劳无功地赶来,我才转身离开。  

   城市的霓虹灯依次亮起,昭示着夜生活的来临,见不得光的腌臢藏在一个个黑漆漆的小巷子里,有点像是上海的弄堂,生出“他乡做故乡”的错觉来。各色的光线混在一起,映在黑漆漆的墙壁上,一张又一张的的广告叠在一起,上世纪三级片的画风,女人扭动着身子做着各种下流姿势。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她的短裤简直让我以为她是穿着内裤出来的。 

  她笑了,笑得像是街边那种廉价黄色杂志的封面,半遮半掩的女人装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下方明晃晃的印着标价,告诉你不超过十块钱,就能看到漂亮女人做着各种淫荡的姿势,告诉你一切都有价格,得不到是因为你出价不够高。   

  她的手缓缓摸上我的胳膊,顺着锁骨渐渐向下。夏天很热,她的手却出奇的凉,像是一条蛇,我被缠住了,她吐出血红的信子。 

  我冷漠的推开她,挺了挺不怎么存在的女性特征。还好,枪还在后面。   

“女的?没关系,也可以……保证干净。”她凑在我耳边说着,带着说不出来的粘腻感,厚重到让人恶心。  

 “滚,别逼我对女人动手。”我一把推开她搭在外套上的手,顺便把外套脱了下来,真是触霉头,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我无奈地想到。

   我急匆匆地离开了巷子,走到了“白夜”——我和黄婷婷的老地方。赵粤这个大老粗有时候还挺浪漫的,居然能想到这种名字,没起什么“红绳会”之类的我真是谢天谢地。

   她还没来,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屈起手指敲了敲吧台,调酒师拿着一瓶写满外国字的酒瓶走过来。  

 “赵粤今天就你一个人啊?”我随口问道,看着赵粤眯起眼睛笑了笑,向上挽起袖子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   

“对啊,旧的服务生走了,最近在找新人。刚到了新酒,要不要尝尝?”她熟练的拿起起子打开了手上的酒,一阵独属于酒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开来,还没喝我就要醉了。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差最后一分钟,黄婷婷才踩着马丁靴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今天的她一改平时女强人的形象,穿了一身无法评论的大眼仔卫衣,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她还是那个只会躲在我身后,怯生生地拉着我的衣角,低声说着害怕的小姑娘。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难不成除了我还和别人有约会啊?”我调笑着,多年的默契,我们知道彼此,也能心照不宣的相互隐瞒。  

 “说什么呢……”黄婷婷一向如此,遇到不想承认的事情只会含糊其辞,她太诚实了,就算是不想承认也不会说谎。可是否认的样子一下子就让人知道答案了。“喝什么?说好了你请,可不能反悔啊……”我抬起手,把她垂下来的头发缠绕在手指上,她的头发软软的,像是幼童。  

 “一杯龙舌兰日出,一杯蓝色珊瑚礁。”她拨开我的手,“多大的人了,还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带着点破碎脆弱的成熟,这种不得不长大的孩子,往往有着令人心疼的矛盾感。认识她近乎二十年,她一直没变。  

 “怎么改喝蓝色珊瑚礁了?真变成无知女大学生了啊?”喝酒不就是为了醉吗?这种酒就是为了骗骗小孩子的,这是她的原话。  

 “偶尔换换口味不行吗?你管我!”她不屑的一瞥,像个闹情绪的孩子,多年风月场里混下来,真难得还留了一分天真。

   赵粤手脚很快,动作行云流水,简直不像个调酒师,两杯颜色鲜艳的酒摆在我们面前。  

 “谢谢你没爱过我,不然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酒了。”她举起那杯蓝色珊瑚礁,一抹蓝映在她清冷的面容上,声音却是温暖,甚至可以说是略微有些喜悦的。

   我一直觉得,阿黄不像是她的姓一样明朗澄澈,倒是有一种偏冷色调的感觉,像一片蔚蓝色的海,吸引人直勾勾地溺亡,告诉你不要理智,要爱。  

 “这就是你改喝蓝色珊瑚礁的原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柠檬和菠萝的果香,我转了转手里的龙舌兰日出,随意碰了碰她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酒杯中的冰块晃了晃,闪着无意识的光芒。 

  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子在酒吧的玻璃窗外面对着黄婷婷用力地挥着双手,在发现黄婷婷看到她之后,一把推开了门闯了进来,整个人散发着无拘无束的透亮。  

 “哎!好巧啊,婷婷桑也在这里啊?”这个不速之客反戴了一顶棒球帽,穿了件印着动漫人物的黄色卫衣,看得出来不会化妆,只是微微涂了一点口红。 

  “哎呀说了外面不要这么叫我!”嘴里不停地拒绝着,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她。   死女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哪有这么开心过。嫌我人老珠黄了比不上小鲜肉了是不是。我心里早就把黄婷婷鞭挞了千万遍,还是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微笑,发生了什么,我大概已经知道了,“阿黄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啊……”  

 “李艺彤,普通……朋友。”黄婷婷顿了好久,最后挤牙膏似的挤出“朋友”两个字,我在黄婷婷介绍我之前一把搂过她,另一只手向李艺彤伸出,“你好,我叫陆婷,黄婷婷的……前女友。”还刻意地挑了挑眉,像是挑衅一般。毕竟只是个学生,看到我这幅纨绔子弟的样子,不吓到才怪。 

  看着对面的人只是神色一暗,黄婷婷瞪了我一眼,“开玩笑的,我们是朋友而已啦……”我解释道,赶紧放下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揉了揉后背。死女人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对我下这么重的手。我在心里不住痛骂着她。   

“好啦,我就不拦着你找新欢了,走吧走吧。”我随手把两个人推出了门外,“玩的开心点,别那么早回家哦。”我又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把黄婷婷的包塞给李艺彤,“我们阿黄身子弱,你帮她拿着吧……”李艺彤忙不迭地接过来,一把揣在怀里,用双手护住,“我一定保护好婷婷桑的包!”  

 “胡说的话我毒死你你都不知道哦……”黄婷婷眯了眯眼,嘴里恐吓着我,身体却已经准备和李艺彤出门了。我伏在黄婷婷耳边说了一句,“玩玩就好,别当真。”她愣了一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艺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还是开开心心拉着黄婷婷走了出去。袖子微微扬起,两个人露出一对一模一样的茉莉花手串。

   那时我就该知道的,她认真了,情用命赌,她在一场必输的赌局,却赌上了一生的情动。   

“请问,这里是在招聘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出来,一个瘦瘦的女孩子探出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像是只迷途的羔羊,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这里。   是上次那个女孩子。 

  我还沉浸在思考李艺彤黄婷婷的关系里,看我没什么反应,又问了一遍,“这里是在招聘服务生吗?我是来应聘的……”她也认出了我,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消融了,“是你啊!”她笑着说。  

 “嗯……对,赵粤,有人找!”我回过神来,对着柜台后面喊着赵粤。   赵粤端着几杯酒摇摇晃晃地从后面走出来,“哎,阿黄怎么走了啊,我这刚做好几杯酒都没人喝了……”  

 “我喝我喝……不能便宜了那个重色轻友的女人”我抢过赵粤手里的托盘,“你赶紧忙正事吧,我过会儿就走,不用管我”趁着喝酒的空隙,我无意间看了她一眼,她头发缓缓垂下来,有几缕停靠在面前的酒杯口,一双大眼睛专注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安静柔软的样子,阿黄没活干的时候也是安静的,但是远远不是这副柔软的样子,是落寞但有害的。  

 “嗯嗯……冯薪朵,附近大学的美术生,来找兼职对吧……”赵粤重复着她的基本信息,不住地点着头。   冯薪朵,她的名字缓缓地流淌在我的心里,我忍不住又重复了几遍。  

 “好,就你了,下周就来上班吧。”赵粤向她伸出了手,“欢迎来到白夜。”   她松了一口气,“合作愉快哦,那我先走了。”我看到她伸出手挥了挥,白皙修长,食指上安安稳稳地戴着一枚戒指,妥帖到让人觉得就是长在那里的,像是天生的贵族。

   赵粤走过来背对着她,低声对我说:“这不是上次那个嘛......你喜欢的。”  

 “才没有喜欢!只是同情弱小。”我反驳着她,送上大大的白眼一枚。  

 “行行行,你是大哥,你说了算。”赵粤耸了耸肩,“不过人家小姑娘似乎对你挺感兴趣的呢。” 

  我甩了甩头发,“那她真是挺有眼光的啊,可惜了,我对她完全没兴趣。”  

 “话可别说得太满啊!我还等着看痴男怨女,不,痴女怨女的故事呢。”赵粤打趣着。 

  我随手丢了团纸团在她身上,“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四  

 

  生活一切照旧,日子就如同复制粘贴一样别无二致,有时候喝得多了只有打开手机那一刻才知道已经过了一天了,偶尔看看寥寥无几的动态,还是有点乐趣的。 

   黄婷婷发了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也看不出是在哪里,照片的边缘好像能看到另一个人的手。 

  死女人,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我默默骂着黄婷婷,另一方面又有点欣慰,阿黄终于能幸福了啊。 

  叮铃铃,一条短讯进来了,您的二狗已上线。  

 “大哥在干嘛?吃饭了吗?朵朵还没吃,卟卟。”

   可笑,没吃饭和我说干嘛,我能吃吗?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小妹妹,我们也不是很熟吧?没吃饭就去吃,有和我聊天的时间你早就吃完了。”用膝盖想都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微信的,肯定是赵粤那家伙想看戏,直接做了个顺水人情,既当了好老板又能吃瓜看戏。 

  无奸不商,赵粤这奸商,下次我去喝穷她。  

 “卟卟,大哥好凶。”还附带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行了行了,吃饭去吧,回来再聊。”我敷衍着她。  

 “好~”短讯结尾好像能看到她上扬的嘴角。

   我去赵粤酒吧通常都能看到她,穿着制服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偶尔遇到难缠的客人也只会呆在那里挨骂,双手死死攥紧衣角,脸涨的通红,头低的好像要埋在地里。 

   有时候我在,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她解个围,心情不好了就装作没看到,接着喝酒,被骂完就小步走过来拉住我的袖子,“大哥我又被骂了。”仿佛上次失恋后在酒吧里骂脏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自己笨啊,我有什么办法。”我又喝了一口酒。 

  “哪有!我智商一百四!”   

  “算了吧,你被骗了也只会帮人家数钱。”  

 “ 大哥。”她郑重其事地看着我,“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被你骗,还可以帮你数钱。” 

    我怔了怔,拿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你数钱我都怕你数不对哦。”  

 “大哥你又嘲笑我!对了,你做什么的啊,钱多不多,不多我还是可以数对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了个哈哈,“大哥过的是刀尖舔血的生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大哥别怕!我保护你!”她睁大了双眼,挡在我的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算了吧你,连二两肉都没有。”我看着她瘦弱的身材,撇了撇嘴。  

 “少瞧不起人了,我说真的,我保护你。”我看到自己倒映在她的眼睛里,好像是坠入宇宙的一颗星星,浩瀚的银河里,唯一的星星。 

  我有点醉了,踉踉跄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往来是一辆又一辆的车子,耳边还回荡着她那句“下次见啊。” 

  有些人的话,逃不过的,致命的吸引力,心甘情愿地坠入陷阱。 

 

                                                                    

                                             五   


  下次见面来的很快,就如期待了很久一样。   明明也没有很期待的。 

  我刚刚完成一项任务,一路尾随到图书馆,在哪里杀人不重要,杀谁也不重要,只要执行命令,我就有钱拿,我就能活命,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我学着电影里看来的那样,无比做作地吹了吹刚开过一枪的枪口,“还没怎么玩就结束了啊……真没意思。”刚刚死去的人惊恐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大早来到没人的图书馆,临死的时候手边是一本《巴黎圣母院》,翻飞的书页,不经意之间沾上几点血迹,我嫌弃地捡了起来,保持一个专业杀手的素质,我还是把它带了出来。 

  她认出了我,伸了个懒腰,像一只慵懒的猫,悠闲的样子不像是在学习中摸爬滚打,好像只是在午后的阳光里做了个美梦。 

  她安安静静地卧在橘黄色的暖光里,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连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像是海雾弥漫的朦胧色调,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泛着淡淡的的粉色,当她翻动书页的那一刻,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时间好像都静止在了那一刻,只有无数尘埃在灯光中翻涌,和我突突的心跳在胸膛中回响,不经意投下的一颗石子令海水起了波澜,飞鸟成群飞起,低低地划过海面。

   我可以出现在你的梦里吗?在心里我轻轻地发问。 

  “哎,大哥来看书吗?好巧啊。”她歪着头,不住地感叹这巧合,“还是说,你在跟踪朵朵?”她自称朵朵,一脸调皮地看着我。   巧是挺巧的,合不合就不知道了。   

“滚吧你,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呢。”我怎么可能来看书,黄婷婷以前不知道因为我不爱学习这事说了我多久,在她督促下好歹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以后就算她威逼利诱我也再没有踏入学校半步,只有在黄婷婷大学毕业的时候帮她去拍了几张合影,好像自己也毕业了一样。 

  我怕她发现异样,几个字在舌尖上滚来滚去才说出口,“要不要和我出去走走?”  

 “好啊,我收拾一下就走。”她显得很开心,胡乱把桌上的书丢在书包里,拉起我的手,熟捻到让我以为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走吧。正好我想出去采风,还有几张风景写生要交。”她向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牵上去。   这算什么呢?我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没想到你还挺保守的嘛大哥。”她没有多说什么,笑着收回了手,挽着我的手臂,”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还没有说话,就被她拉到街边,闯入清晨的阳光里,走入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她拿出铅笔、速写本,选了个角落随意的就坐了下来,卡其色的贝雷帽让她的头发在风中都显得妥妥贴贴的,她本身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幅画了。

   真可惜我的手是拿枪的手,端的是人命,沾的是鲜血,拿不起来画笔的。

   她向我挥挥手,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看,像不像你?”她举起速写本,是一个人的侧影,茫然地看着远处,不得不承认,她画的很好。  

 “我在你心里就长这个样子啊?丑死了。”我打趣着,作势要去打她的头,正对上她的双眼,像是两座岛屿,夏日的海雾升腾上来,朦胧的笼罩在周围。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发现了我的出神,急忙偏开头不看我,强过速写本,嘟囔着“不喜欢就算了,一会儿我就丢掉。”注意到我虎口的老茧,“你也画画吗?有这么厚的茧。”  

 “笨死了,就不是画画搞得,这是......”我一下子想不到什么理由,只好搪塞过去。   叮铃铃,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黄婷婷,天地可鉴,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感谢过她。   “喂,阿黄啊,嗯嗯,好好好,拜拜。”电话对面的人听到我的语气骂我“神经病”,我反而很高兴,笑嘻嘻地挂了电话。   

“这个阿黄,你女朋友啊?”冯薪朵随手在速写本上涂抹着,头发垂下来,我看不到她的脸。  

 “是前女友,现在,是同事吧?”我收起了手机,急匆匆丢到口袋里。“不好意思,她找我有事,我要先走了,下次再见吧。”我挥了挥手,转头就走。 

  她嘴唇动了动,好像要问我什么,可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挥了挥手,“那下次再见吧。”


                                                                       

                                             六

 

“哟,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怎么有时间约我,不用陪你们那位女学生啊?”我打趣着黄婷婷,凑近了她,在耳边说,“还是......对我余情未了啊?”

   她眯着眼微微的笑了笑,“你再胡说小心被毒死都不知道哦。”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阳台上的兰花还在吗?” 

  这兰花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来我家的时候送我的,倒是顽强得很,我十天半个月给它浇一次水,它居然也活到了现在。  

 “还好好活着呢,你说奇不奇怪。”   “那过两天把它给我吧。” 

  “哎,这是怎么了?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啊,我们阿黄又不是缺这点钱。”我感到诧异,黄婷婷不像是个恋旧物的人。   “我不管,没有兰花就把你的命给我。”她一脸淡定的威胁着我。“喂,最近我想去日本玩玩。”   

“为什么去日本啊,有任务?干爹怎么没和我说。”  

 “不是任务,就是......一些私人原因。”她微微低下了头,眉眼之间都是幸福的憧憬,倒映在面前的“蓝色珊瑚礁”里。  

 “不是吧,你和她?”我简直要叫出来。  

 “你轻一点!”她按住我,一把捂住我的嘴,“她上次是来应聘的,看到我就和我一起去玩了,结果现在还没找到工作。”她宠溺般的叹了一口气,“于是就怪我黄了她的工作,天天嚷着要我和她出去来补偿她。”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只是去一趟水族馆,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认真了?”我换了个正经的口吻问她。“一群鱼游来游去有什么意思哦。”

“大概是吧。有意思的是她这个人吧。”她笑了起来,“你能明白的,对不对?”  

 “明白个鬼哦。”我翻了个白眼,“过两天我把花给你送回去,这边不用担心,有我在。”

   黄婷婷满意的点了点头,“多谢啦。” 

   我们之间说这个干嘛!要真是想谢我回来请我吃饭。”

   黄婷婷的“好”字还没说出口,目光就被窗外挥着手臂的李艺彤打断了,李艺彤和那天我们初遇的样子没什么区别,随意背着一个包,上面挂着一个黑色的海豹公仔,黄婷婷看到李艺彤,急匆匆地和我告了别,一脸笑容迎了出去,还不忘收了收笑意,带上几分嫌弃的表情,怕那人过于得意。

   我看着李艺彤挽着黄婷婷的手臂,黄婷婷装作不乐意的挣扎了几下,反倒被抓的更紧了,于是一脸无奈的被挽着。认识她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她这么高兴,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下。 

 

                                            七 


   天知道这个下次来的这么快。

  “好学生,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喝酒的,喝酒不好,不适合你。”她明明是来上班的却没有穿制服,一脸落寞的坐在吧台旁边,好像没有看到我。

   她看到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对着赵粤淡淡地说道,“一杯长岛冰茶。”赵粤原本想说“工作时间不能饮酒”,看到她反常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我不想承认,看到她是有点高兴的,但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种场景,本来的欣喜都被莫名其妙的愤怒代替了。      

  我本想拦着她,她一把甩开我的手,“不要你管,你是我的谁啊。”

   是啊,我是你的谁啊,凭什么管你。

   我看着她喝完了整杯的长岛冰茶,“我还要。”对着赵粤晃着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她讲话,我只好收起平时插科打诨的样子,抓住她瘦弱的手腕,腕骨突突的抵住我的手心。 

 “就……就准你来……我不成对不对?”她喝醉了,断断续续,净是些连不成句的话。“你说这里不适合我……哪里适合我?”  

 “你看,我不是好学生了。”没等到我回答,她抬起手撩起耳边的头发,露出耳廓来,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六个耳洞,红彤彤的,有点发炎的样子。“操他妈的好学生,我不是好学生。”她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

  有些人就是好看,连这些旁人难以察觉的地方,都美得不像话,像是精致的艺术品。 

  现在我好像听到破碎,无知的孩童不经意打碎了瓷器的声音。 

  美而不自知,轻易地就放弃了美。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她这样。 

  为我,不值得。 

  愤怒不安的情绪一下子翻涌上来,爱意像是夏日的幻梦,沉溺在少年人的天真无邪中。  她反抓住我的手,抬起眼,双眼被酒意染的红红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好学生的,对不对。”然后狠狠掐了一把我的手,“你喜欢黄婷婷那样的,是吗?” 

  我没正面否认,“谁跟你说我喜欢黄婷婷的?”手还任由她掐着,微微的痛感才能让我感到真实,感到她现在真的在我身边,她真的喝醉了。

   我刚想说“不是的”,她伸出食指按住我的嘴唇,“别说,我都知道的,你别说。”冰凉的触感从嘴唇一下子传递到大脑,我知道,这是真的。 

 “你别这样。”我突然有点想哭了,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感到想哭,无力到想哭。  

   我拿她没有办法。

   我拉着醉酒的她,眼泪流到她的掌心里,我胡乱地擦了擦,“求你了,别这样。”

   她揽过我,声音因为醉酒有点含糊不清,我靠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好像醉酒的人是我。 

  她的头发垂下来扫过我的脸,痒痒的,有点触电的酥麻感。她的声音也像是被长岛冰茶浸过一般,令人沉醉的好听。  

 “我不问了……就这样就好了,我们就这样,好不好?”她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真的要醉了,要安息于她夏季的怀抱里。 

    过于美好的东西就像一个陷阱,在令人垂涎的蜜糖下面早就不动声色的藏在下面了,刀剑舔血的日子过了大半辈子,大概是要栽了。 

    算了,陷就陷进去吧。 

    那也是我的心甘情愿。 

    “刚才你问哪里适合你?”  

    “嗯……”   

  “我家?去不去?”我咬了咬牙,指甲简直要嵌入掌心里  


                                         八   


  “哎,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哦。”她扶着门口的墙脱着鞋,一下子跃到床上,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我简直要怀疑她刚才都是演出来骗我的。我杂乱无章的衣服被她压在身下,心疼死上个月买的那件高定了。

“不过说实话,你这房子真不怎么样。”她看了看四周说道。    

“真希望也是最后一次。”我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坐在那里啊,别压到我衣服。”我心疼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赔得起吗你?” 

  她腾的一下跪坐了起来,膝盖支撑着,抬起头看着我,“那我把自己赔给你?够了吧?” 

  我一瞬间有点恍惚,分辨不清这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尴尬地转过身去,从凌乱的桌子上刨出一盒泡面,“吃这个可以吧?我家只有这个。”  

 “你做的什么都好~”语气软糯到像个撒娇的小孩子。  

 “能别这么恶心吗?”我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开始煮面,雾气升腾而起,氤氲在房间里都是泡面的香味。等我转过头把泡面碗递给她的,看见桌子已经被清理好了,面前整整齐齐摆着两双筷子,熟练的动作让我以为这是她家。   

“我不吃香菜的!”刚要动筷子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我一把端过她的碗,把自己的换给她,抱怨道:“就一点啊,死女人真麻烦。现在可以吃了吧?”

   她严肃地抱了抱拳,“谢谢大哥了!”做作的样子像是上世纪浮夸的喜剧片。 

  我略微勾了勾嘴角,“那就赶紧吃,吃完别忘了洗碗。”  

 “啊~,最讨厌洗碗啦!”

“那也是你洗,我都煮面了!” 

  暮色四合,夜晚真正来临了。 

  隔壁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钥匙不断地撞击门锁,好像怎么也插不进去,门好不容易开了,然后被重重地关上。

   房间的隔音效果真不怎么样,隔壁呻吟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走到她的身边,埋在她的颈窝里,抬头正对着她的侧脸,淡青色的血管逐渐泛红,仿佛能够听到血液的流动,我抬起头,轻轻咬住她的耳垂,然后伸出舌头掠过她的六个耳钉。整个耳朵此时像是红的要流出血来。   

“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好学生?”我一脸坏笑地看着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把头偏开去,对着百叶窗,外面的海被百叶窗一条一条的隔开。  

 “在做爱,知道吗?”我轻轻扭过她的脸,吻着她好看的眉眼,一路顺着向下,停在她的唇边缓缓吐出几个字,“那我教你……”   濒死的肉体毫无例外都是一坨烂肉,但有的肉体鲜活灵动的像是艺术品,追求极致的雕刻家无数次操刀而成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就比如眼前的这个人。头顶的白炽灯在她瘦削的肩胛中投下一片阴影,像是用刀劈开的两座山峰,下面是一片暗流涌动的海,我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背上,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 

  我要溺死其中了,像一条在海里淹死的鱼。  

  她穿了一件我的白色衬衫,夏天的海风很大,哗啦哗啦吹起她的衣角,好像是穿越了整个海平面的西南季风,此时都被困在她的衬衫里,化于无形。她光着脚站在那里,双肘支撑在栏杆上,修长的双腿从衬衫下摆露出来,像一只飞鸟,下一秒就要飞走了,无言地望着海面,远处太阳还未升起,天空吸满了朦胧的粉色。 

  我从背后环住她,莫名有一种错觉,我们在一座孤岛上相依为命,周围是不断升腾的海水,我们逃不了了,也没办法逃。   

“吵醒你了?”她抬手扶上我凌乱的短发,“不如把头发留长吧,好看。”  

 “没有,自然醒了。”我捏了一把她的脸,“现在不好看啊?”

   她胡乱地揉了一把我的头发,“好看,什么样都好看。”   我开了罐啤酒递给她,她抢过我手中要丢掉的拉环,扔到了啤酒罐里,“你看,这像不像一片鱼鳞?”  

 “哪里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啊?”但还是好好地回复她,“不过还真的挺像的。”

  她有时候天马行空的想法让我觉得我们不在一个世界,我在海底,她漂浮在天空之上,伸手就能碰到太阳,摘到星星。   

“要把鱼鳞还给鱼,把鱼放回水里去。”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拉罐碰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因为,鱼离开水是不能独活的啊。”

  她又问道,“你知道吗?海之外还有洋,比海更深也更大,我们以后一起去看吧?”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我,凝成温柔的宇宙。  

 “好,我们一起去。” 

  她太温柔了,温柔到再柔和的语言我觉得都会伤害到她,和这么温柔的人在一起,整颗心都变成云和雨滴。  

 “牛肉吃不吃?咖喱喜不喜欢。”我推着购物车跟在她后面,她挥着手里的一盒牛肉问着我。  

 “你会做啊?我怎么不知道。”我好奇地看着她。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她随口唱了出来,和平时说话不一样,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奶音。 

    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以后慢慢让你知道。” 

    以前我觉得世界没意思,生活也无趣得很,生命大概会在某个寻常的一天终结在一声枪响之下,我来去自如,无牵无挂,遇到她之后,我只想好好活着,在爱里活得比任何人都要久,我想和她消磨生活中每一件小事,一起做饭,一起吃饭,相互推诿着都不去洗碗,最后抱着她在夜晚中沉沉睡去。 

    我要为她收起所有棱角,才不会在笨拙地拥抱她的时候伤到她。


   

                                             九   


  干爹很少会大早上就给我打电话,不像是他的作风。我丢下熟睡中的冯薪朵,急匆匆披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串茉莉花手串胡乱的被丢在台阶的角落,像是无数人践踏过,上面沾满了黑糊糊的污渍,简直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货被发现了?”我拿出打火机给干爹点烟,按了好几次才燃起火,他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   

“是。”  

 “那今天就转移。”  

 “好,阿黄呢?”我随口一问,生怕知道那个明显的答案。  

 “她去执行别的任务了。”干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他把烟灰弹在地上,“别学她,知道吗?”

   别学她,三个字仿佛就已经判了死刑,不需要再问下去了,我知道答案了。   我不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不感到悲痛欲绝,好像是这悲痛过于巨大,在情绪传送到神经末梢的那一刻就被堵塞了。 

  我浑浑噩噩走到了“白夜”,赵粤看到我的样子奇怪的很,一边问着“阿黄怎么好久不来了?”一边递给我一杯“龙舌兰日出”。 

  我说不出话,只好默默地举起酒杯,在心里骂着,操他妈的生活。 

  操他妈的。  

  当我想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一个人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出来,像一块海绵一样吸走我所有的悲伤。   大概还在睡吧,不知道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不禁想着。

  我要哭,要笑,我不要海了,我要洋。 

  世界就是这样,一方面恶心厌恶到无可奈何,另一方面又悲痛到让人无比热爱。 

  我发了个简讯给她,“帮我给阳台上的兰花浇浇水吧。” 


                                              


                                            十   


  我回到家看到冯薪朵又穿着我的衬衫,光着脚站在阳台上给兰花浇水。   

“没想到你还养花。”   

“嗯,过两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我收拾着衣服对她说道。

“别担心,很快就回来了。”  

 “你要出差吗?一直不知道你是干嘛的,有这么多上,还有这么厚的老茧。”她放下水壶,坐在我身边,摩挲着我手上的老茧。   

“你不也有嘛,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低下头吻上她的额头,“回来给你带礼物。” 

  “朵朵不要礼物,我要你天天发简讯给我。”她环住我的腰,“要每天说爱我。”  

 “好,每天说爱你。”  

 “我也爱你。” 十一     运货的途中遇到冯薪朵,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装作平静的说道,“你怎么来了啊,怎么不在家乖乖等着我。”  

 “有人给你发信息了,说要我来。”她一脸平静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是未知联系人发来的,毫无疑问,是干爹。 

  “把她带来,你知道的。”八个字,冷酷到我以为养我和黄婷婷长大的是另一个人,随手就能把我们死刑。  

 “你先回去好吗?”   

“不好,你骗我了。”她委屈的样子像是在酒吧被无理客人骂了一样,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有些事我们回去慢慢说。”我拍了拍身上的灰,要走到她身边去。  

 “我说过,我能保护你的。”她拿出一把枪,“我早就发现了。”不得不承认。她拿枪的姿势很好看,就像拿画笔一样,却像小孩子穿大人衣服般的滑稽笨拙。 

   我说她傻,说她笨,说她没脑子,其实她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她笑起来,“被你骗我也愿意,一边被骗我也能一边给你数钱,只要那个人是你。”  

 “只要是你,我都没关系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吐槽着她,“发现了你还骗我啊,笨蛋啊你。”好像心里有什么破了,汩汩地往外流,我居然也有想哭的一天。

   我想到那天我和阿黄说,别把自己玩进去。干爹和我们从小就说,情用命赌,动了情就输了。没想到我们双双把自己玩了进去,然后输的一塌糊涂。 

   我听到对讲机里传来干爹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吐出的一个又一个名字,最后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下就是死在了黄婷婷的手下。  

   现在,他又发话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我看到远处有人举起了枪,可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枪口是对准我的。

   我用子弹打死过那么多人,从来不知道死亡的感觉,这一次却闻到了濒死的血腥味。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能等着子弹穿过胸膛的那一刻,旁边的那个人就把我一把扑倒在地上。我曾说她像一只欲飞的鸟,现在我就被她安安稳稳地笼罩在双翼之下。  

   我睁开眼,冯薪朵缓缓倒地,远处的一个黑色身影飞快地离开了。 

    中枪的人是她,大片的红色染上她的白衬衫。  

   “你……你看,我说能保护你的,以后……做个好人。”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仿佛只是喝醉了酒。 

    我把她抱在怀里,喃喃道,“你又骗我,你又骗我了是不是?”看过那么多人流血,第一次有人流血,可感到痛的人是我,她的血液好烫,简直要灼伤我了。 

  “你就当……是最后一次骗你了吧……命都搭上了……你就原谅我吧。”她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别哭……丑死了,就原谅我吧……” 

    你千万别和我道歉,因为除了原谅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错的人是我。   

 “阳台上的兰花……我浇好水了,记得给阿黄啊。”原来她都知道。 

  “好,只要你别离开,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别哭,还是史迪仔笑……最好看了,来,笑一个。”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概比哭还难看。  

 “以后,一个人去看看大洋吧......”  

   这就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十二 


  大洋真的,比海更深,更大。我看到了。 

  一声枪响在空中回响着。 

  就像你说过的那样,鱼离开水是不能独活的。  

   太阳好像再也不会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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